崖风灌进喉管时,苏妄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凸起的岩石上,上方传来苏怡婉的冷笑:“三妹妹不是最会装贤良?
这崖底的野狗,可不会嫌你是毒医。”
毒医——这个词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她混沌的意识里。
前世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她跪在地牢的脏水里,司承郁的龙靴碾过她的手背,“原来朕的救命恩人,是万毒谷的妖女。”
接着是银剪刺入眼眶的剧痛,是挑断手筋时的碎骨声,最后是和今生如出一辙的坠崖感——原来命运早就在这里布下死局,而她竟蠢到以为能靠真心换真心。
“咳……”苏妄咳出一口血,她的指尖触到一枚冰凉的玉牌——那是她十岁那年在破庙捡到的,刻着“九曜”二字的残玉。
前世她试过无数次,玉牌始终像块普通石头,首到此刻,掌心忽然泛起灼热的温度。
苏妄瞳孔骤缩,那光像是有生命般钻入她识海,下一秒,她的意识被扯进一片朦胧的雾色中。
药香。
是那种浸着岁月的陈香,混着百年人参的甘苦,还有雪上莲花的清冽。
苏妄踉跄着站稳,眼前的雾气缓缓散开,露出一座青石板铺就的庭院,正中央立着块斑驳石碑,“九曜医宫·悬壶济世”八个大字泛着金纹,像是用某种活物的血液刻成的。
“宿主认主成功。”
突如其来的女声惊得苏妄后退半步,她撞在身后的药架上,瓷瓶相撞发出清响。
转头望去,整面墙的檀木架上摆满了泛黄的卷轴,最上面那卷封皮写着《九曜针经》——这是她前世在古籍里见过的医道圣典,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却在五百年前随九曜医宫一同消失。
“第一区域开启。”
女声再次响起,庭院尽头的竹帘“唰”地卷起,露出一片被灵气笼罩的药园。
苏妄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那株叶片泛着银边的小草,分明是只在话本里出现过的回魂草!
能续半刻生机的救命药,她前世为了找半株,几乎翻遍大楚的雪山。
“叮——检测宿主濒死状态,可提取灵植。”
苏妄几乎是扑过去的。
她颤抖着摘下回魂草,指尖刚碰到草茎,整座医宫突然开始摇晃。
那声音带着催促:“外界时空流速十倍于医宫,宿主需立即返回。”
意识被扯回身体的瞬间,苏妄尝到了满嘴的血锈味。
她本能地将回魂草塞进嘴里,苦涩的汁液刚咽下,断裂的肋骨处竟泛起暖意。
下坠的风突然停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托住了她的腰,是内力!
“谁……”她勉强睁眼,只看见一片玄色披风,猎猎作响的衣摆扫过她沾血的脸。
那人的手指按在她颈侧大穴,止血的内力顺着经脉涌进来,比医宫里的药香更让人安心。
“时辰未到。”
低哑的男声擦着耳畔掠过,像是淬了冰的剑刃。
苏妄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只来得及看清对方腰间的玉佩——半块玄铁打造的龙纹佩,纹路和前世司承郁送她的那枚……“砰——”剧痛再次席卷全身。
等苏妄再睁开眼时,闻到的是潮湿的柴草味。
她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稻草扎得后颈发痒,身上的伤还在疼,却没了濒死的窒息感。
“这是……苏府柴房?”
她撑着墙坐起来,袖口擦过青砖缝里的青苔。
前世她被推下悬崖后,尸体是三天后被猎户发现的,此刻却完好无损地回到府里——是那个黑衣人救了她?
窗外传来脚步声,苏妄迅速躺回稻草堆里,眯起眼装晕。
门被“吱呀”推开,有个粗使丫鬟的声音嘀咕:“三小姐怎么又在柴房睡?
夫人说过不许给她送热饭,等会把凉馒头从门缝塞进去。”
凉馒头的馊味飘进来时,苏妄捏紧了掌心的玉牌。
那抹幽光还在,医宫的药香似乎还残留在鼻尖。
她望着头顶漏下的月光,嘴角勾起抹带血的笑——前世她为救别人丢了命,今生,她要让那些害她的人,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尤其是司承郁。
她记得前世他亲手给她戴上枷锁时,眼底的厌恶像淬了毒;记得他把她的眼丢进火盆时,说的那句“毒医的眼睛,脏了朕的龙案”。
现在她有了九曜医宫,有了回魂草,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暴君,”苏妄舔了舔唇角的血,声音轻得像根针,“这次,该你跪到我脚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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