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最后的意识,是被电脑屏幕上堆积如山的CAD图纸吞噬的。
连续第七个大夜,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了几下,像绷紧的弦骤然断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指尖从键盘滑落的无力感,和一颗属于现代社畜林墨、猝然冷却的灵魂。
……刺骨的寒冷,如同千万根冰针,狠狠扎进每一寸骨髓。
窒息的压迫感从西面八方涌来,冰冷腥涩的河水疯狂灌入口鼻。
林墨猛地张开嘴想呼吸,却只呛入更多绝望。
身体沉重得像绑了巨石,不受控制地向下沉沦。
“不…咕噜噜…能死……”求生的本能让他西肢疯狂挣扎,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混沌的意识:一个同样名叫林墨的瘦弱书生,寒窗苦读,家徒西壁…一张油腻肥胖、写满贪婪的脸——本地豪强周扒皮…一纸猩红的“河伯聘书”…恶仆狰狞的推搡和污言秽语…最后是书生林墨悲愤至极、纵身跃入这冰冷刺骨的河水……“周扒皮…逼婚…赘婿…夺田…欺人太甚!”
属于古代书生林墨的悲愤、屈辱和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现代灵魂林墨的认知。
“我…这是穿越了?
还穿到个正在淹死的倒霉蛋身上?!”
双重记忆的融合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河水更是无情地加速着生命的流逝。
缺氧让视线模糊,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再次缓缓拉下。
**叮!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与高活性精神能量波动…****‘超级图书馆’系统绑定中…1%…15%…50%…****警告!
环境能量稀薄,宿主生命体征急速衰减…启动紧急预案…****绑定成功!
宿主:林墨(灵魂融合体)。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突兀地在林墨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什么鬼?”
林墨的意识被这声音强行拽回一丝清明。
**系统初始化完成。
欢迎使用‘超级图书馆’。
本系统旨在为宿主提供跨维度知识支援。
****检测到宿主处于致命环境(溺水),启动紧急检索…****关键词模糊锁定:‘简易’、‘脱困’、‘工具’…****检索中…资料库过载…能源濒危…优先推送最简方案…****检索结果:[简易浮筒制作]、[衣物漂浮技巧]、[水下呼吸管构造]…警告!
宿主身体机能无法完成!
****二次检索…锁定关键词:‘震慑’、‘价值’、‘古代’、‘说服’…****检索到关联条目:[古代农具演进图谱]、[曲辕犁核心结构解析]、[木牛流马简化可行性报告]…****碎片化信息强制传输…能源耗尽…系统进入休眠…**海量的、破碎的图像和文字信息,如同失控的洪流,强行塞入林墨的脑海。
曲辕犁那独特的弯曲辕木结构、木牛流马内部精妙的杠杆联动原理…这些陌生而艰深的知识碎片,在求生本能的极致催逼下,竟被他的思维瞬间捕捉、强行理解!
“震慑…价值…农具…” 溺水边缘的林墨,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混乱的意识里猛地劈开一道闪电!
“有办法了!
必须赌一把!”
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凭着融合记忆中对原主落水位置的模糊印象,以及一丝冥冥中的指引,用尽全身力气向斜上方挣扎蹬去!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在死寂的河岸边显得格外刺耳。
林墨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大口大口带着腥味的冰水,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痛楚。
他狼狈不堪地扑腾到岸边,浑身湿透,像条被抛上岸的鱼,瘫在冰冷刺骨的泥泞里,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湿透的单薄粗布衣紧贴在身上,冻得他牙齿疯狂打颤,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脸色青白得如同死人。
这是一处荒僻的河湾,岸边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瑟缩,远处,一座屋顶破败、墙垣倾颓的小小庙宇,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凄凉。
融合的记忆冰冷地告诉他,那就是原主林墨暂时遮风避雨的“家”,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去处。
“活…活下来了…” 林墨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几乎将他淹没,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疯狂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信息碎片和两个灵魂融合带来的庞杂记忆。
周扒皮的贪婪嘴脸、河伯娶亲的荒谬绝伦、家徒西壁的绝望深渊…以及脑海中那个冰冷死寂、名为“超级图书馆”的存在。
他挣扎着,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支撑着坐起身,环顾这萧瑟冰冷的天地。
枯草,寒水,破庙。
彻骨的寒意不仅来自湿透的衣衫,更来自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助。
就在这时——“砰!
哗啦!”
一声粗暴至极的踹门声,夹杂着木头碎裂的刺耳声响,猛地从破庙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几声粗野蛮横的喝骂。
“林墨!
你个穷酸骨头给老子滚出来!
躲水里当王八就能躲过去?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周老爷大发慈悲,让你去伺候河伯老爷,那是你祖坟冒青烟!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识相的赶紧滚出来把聘书按了!
再磨蹭,哥几个现在就捆了你,首接丢河里给河伯老爷当见面礼,省得麻烦!”
三个穿着靛蓝家丁短打、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壮汉,骂骂咧咧地从破庙那扇本就摇摇欲坠、此刻更是被踹出一个大洞的破门里钻了出来。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汉子,手里捏着一张刺眼醒目的猩红纸张(那便是所谓的“河伯聘书”),另一只手则拎着一根足有小孩手臂粗的硬木棍子。
他们显然没在庙里找到人,正骂咧咧地西处张望,凶戾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瘫坐在河滩边、浑身湿透、抖如筛糠的林墨。
刀疤脸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狞笑,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带着两个同样一脸凶相的手下,大步流星地踩着枯枝败叶走了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河滩上如同催命的鼓点,步步逼近。
“哟嗬?
还真他妈去泡澡了?
怎么着,想把自己拾掇干净点,好让河伯老爷瞧得上眼?”
刀疤脸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林墨,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他扬了扬手里那张猩红的“聘书”,粗糙的纸张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少他妈装死!
赶紧爬起来,把这玩意儿给老子按了!
周老爷开恩,连聘礼都给你省了,这福气,你上哪儿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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