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进深海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暴雨倾盆的码头上，男人撑着黑伞站在她面前，雨水顺着伞骨滴落，

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海风呼啸，将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宁洛站在雨中，

湿透的白衬衫贴在身上，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对不起，

我……她的声音在风雨中颤抖，我真的想不起来。男人缓缓放下伞，

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他一步步走近，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悲伤和决绝。没关系。

他伸手轻抚她被雨水打湿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让人心碎，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用尽一切办法。宁洛篇一宁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白得晃眼的天花板，还有手背上扎着的针管，一切都在提醒她——她还活着。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宁洛转头，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

你在海边昏迷了三天。医生翻看着病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宁洛努力回想，

脑海里一片空白。不，不是空白，是混乱。有海浪的声音，有人在呼喊，

有冰冷的海水灌进肺里的窒息感……我……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不记得了。

医生皱起眉：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宁洛愣住了。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名字、年龄、家人、过去……所有的记忆都像被海水冲走了一样，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恐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医生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别着急，你可能是暂时性失忆。我们在你身上找到了一些东西。

她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是一条项链。银色的链子上挂着一个海螺形状的吊坠，

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吊坠背面刻着两个字：宁洛。这应该是你的名字。医生说，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宁洛接过项链，海螺吊坠在掌心微微发烫。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这个小小的饰品承载着什么重要的记忆。医生，

还有别的东西吗？她问。医生摇头：只有这个。你被发现时衣服已经被海水撕碎了，

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我是在哪里被发现的？月牙湾。医生回答，

是清晨赶海的渔民发现的你。说来也奇怪，你明明在海里泡了不知道多久，

却只是失温昏迷，连呛水都没有。月牙湾。这个名字让宁洛心中一动，但记忆依然模糊。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检查接踵而至。除了失忆，她的身体状况好得出奇。

医生说这简直是奇迹，正常人在海水里泡那么久，不死也要脱层皮。警察也来了，

试图通过她的外貌特征寻找失踪人口记录，但一无所获。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年轻的警察嘀咕着。是啊，凭空出现。宁洛看着窗外的大海，心中涌起莫名的亲切感。

也许答案就在那片蔚蓝之中。二出院后，宁洛在海边小镇找了份工作。

一家海鲜餐厅的服务员，包吃包住，工资不高，但足够生活。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心肠很好，知道她的情况后二话不说就收留了她。失忆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板娘爽朗地说，过去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重要的是以后怎么过。老板娘叫苏曼，

经营这家海之味餐厅已经十多年了。她的丈夫早年出海打渔遇难，

留下她和一个女儿相依为命。我女儿小雨今年刚上大学。苏曼骄傲地说，

学的是海洋生物学，说要研究她爸爸深爱的大海。宁洛很感激苏曼的收留，

工作格外卖力。餐厅就在海边，每天都能看到海。奇怪的是，明明差点在海里丢了命，

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你以前可能是在海边长大的。苏曼说，

看你对海鲜的了解，简直比我这个开了十年海鲜餐厅的还专业。确实，

宁洛发现自己对各种海鲜如数家珍。什么季节吃什么鱼最肥美，哪种贝类需要怎样处理，

她都信手拈来。休息的时候，她喜欢坐在礁石上看海。海浪拍打着岩石，溅起白色的浪花。

海风吹乱她的长发，带来咸湿的味道。有时候她会觉得，海里好像有什么在呼唤她。

但每次想要仔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宁洛回头，

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你是……我是小雨，苏曼的女儿。女孩笑容灿烂，

妈妈说你失忆了，让我多陪陪你。小雨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很快就和宁洛熟络起来。

姐姐，你知道吗，我们这里有个传说。小雨神秘兮兮地说。什么传说？

据说每个月圆之夜，海里会传来歌声。小雨压低声音，有人说是美人鱼在唱歌，

也有人说是海妖在勾魂。你信吗？小雨摇头：我是学科学的，当然不信。但是……

她看了宁洛一眼：妈妈说，你来的那天晚上，正好是月圆。而且救你的渔民说，

在你身边看到了奇怪的光。奇怪的光？宁洛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海螺吊坠。那天晚上，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深蓝色的海水中游泳，身体轻盈得像条鱼。有人在她身边，

牵着她的手，带她游向更深的地方。那人的脸模糊不清，但声音很温柔：别怕，我在这里。

醒来时，枕头已经湿透了。不是汗水，是泪水。三时间一天天过去，

宁洛渐渐适应了新生活。虽然记忆还是一片空白，但她学会了不再纠结。正如苏曼说的，

重要的是以后怎么过。餐厅的生意不错，特别是周末，总是座无虚席。宁洛忙得脚不沾地，

却感到充实。同事们都很照顾她。厨师老张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手艺一流。

他总是偷偷给宁洛加餐：小姑娘太瘦了，多吃点。服务员小林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活泼热情：洛姐，你长得真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吧？宁洛总是笑笑不说话。追求者？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直到那个男人出现。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餐厅里客人不多。

宁洛正在擦桌子，听到门铃响起。欢迎光临。她习惯性地说，抬头却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身材挺拔如松。五官深邃立体，

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海，让人一眼就会沉溺其中。

但真正让她愣住的，是他看她的眼神。那眼神太复杂了，有惊喜，有悲伤，有思念，

有……爱？那种炽热而克制的情感，让宁洛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您好，请问几位？

宁洛努力保持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像是要把她看进骨子里。那种专注的目光让宁洛脸颊发烫。先生？她不得不再次开口。

一位。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磁性，像大提琴的音色，靠窗的位置。

宁洛领他到窗边坐下，递上菜单：请问要点什么？男人没有看菜单，

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他的目光太过灼热，

宁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海鲜都很新鲜，特别推荐清蒸石斑鱼和蒜蓉扇贝。都要。

他说，再加一份海螺汤。海螺汤？宁洛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项链。巧合吗？好的，

请稍等。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抓住了。男人的手很凉，修长的手指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但触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电流窜过全身，让宁洛浑身一颤。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宁洛心跳如鼓：先生，您认识我？

男人的眼中闪过剧烈的痛苦，那种痛苦如此真实，让宁洛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缓缓松开手，苦笑：对不起，认错人了。但宁洛知道他在撒谎。他认识她，

而且不是普通的认识。先生。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如果您真的认识我，能告诉我一些事情吗？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失忆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修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

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许久，他重新睁开眼：我叫陆深。陆深。

这个名字让宁洛心中一颤，有什么东西在记忆深处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却又抓不住。我们……认识很久了。陆深的声音很轻，

带着怀念，久到我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那我是谁？宁洛急切地问，

我的家人呢？我为什么会在海里？陆深看着她，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挣扎。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后，他摇了摇头：对不起，

我不能说。为什么？宁洛不解，甚至有些生气。因为……他苦笑，有些事情，

必须你自己想起来才行。如果我告诉你，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宁洛咬着下唇，

眼眶有些发红：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你知道有多痛苦吗？陆深的手微微颤抖，

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我知道。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失去记忆的痛苦。

他的语气里有种感同身受的悲伤，让宁洛愣住了。你也失忆过？陆深没有回答，

只是看向窗外的大海，眼神深远而忧伤。四从那天起，陆深成了餐厅的常客。他每天都来，

点同样的菜，坐同样的位置，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宁洛知道他在看她，那种目光太过炽热，

想忽略都难。哇，那个帅哥又来了。小林兴奋地说，洛姐，他肯定是冲你来的。

每天点那么多菜，也不见他吃多少。老张从厨房探出头，小宁，

他该不会是你失忆前的男朋友吧？宁洛苦笑：我也不知道。肯定是！

小林言之凿凿，你看他看你的眼神，深情得都能滴出水来。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苏曼把宁洛拉到一边：那个陆先生，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宁洛摇头。

可他看你的样子……苏曼叹气，算了，顺其自然吧。不过小宁，

如果他真的是你的故人，为什么不肯告诉你真相？这也是宁洛想知道的。

这天小雨来餐厅帮忙，看到陆深后悄悄对宁洛说：姐姐，这个人有点奇怪。怎么了？

我学海洋生物的，对环境特别敏感。小雨皱眉，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

像是……像是海的味道。海的味道？宁洛仔细观察，确实发现陆深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不是那种在海边生活的人会有的咸腥味，而是更深层的东西。像是他本身就属于大海。

这天打烊后，宁洛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陆深面前。我能坐下吗？陆深点头，眼中闪过惊喜。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越发衬得皮肤苍白。宁洛在他对面坐下：陆先生，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问。他的声音很温柔。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陆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用词：很重要的关系。有多重要？重要到……

他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我愿意用命来换你平安。宁洛被他认真的眼神震撼到了。

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因为真相会伤害你。陆深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奈，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受伤。

可是活在谎言里不是更痛苦吗？宁洛有些激动。不。陆深摇头，神色黯然，

相信我，遗忘有时候是种保护。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路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海风吹过，带着咸湿的气息。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洒下清冷的光。

快到员工宿舍时，宁洛忽然停下脚步：陆深。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陆深身体一震，

缓缓回过头。月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不真实的美感中。

我想知道一件事。宁洛看着他，目光坚定，我们以前……相爱吗？

月光洒在陆深脸上，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温柔。那一刻，所有的克制和疏离都消失了，

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眷恋。是的。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很相爱。

爱到愿意为彼此放弃一切，爱到生死相随。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宁洛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泪水不知何时滑落脸颊。如果真的相爱，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五那晚，宁洛又做梦了。这次的梦更加清晰。

她在一个华丽的宫殿里，四周都是水。不，不是水，是在水下。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五颜六色的鱼在头顶游过。珊瑚装饰的立柱直通穹顶，

地面是光滑的珍珠贝壳铺成。公主，该用餐了。有人在叫她。是个年轻的女孩，

穿着海蓝色的纱裙，头发像海藻一样飘动。公主？宁洛低头，

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不是腿，而是一条银蓝色的鱼尾！鳞片在水中闪闪发光，

尾鳍优雅地摆动。她能感受到水流从身体划过的触感，那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不！

她猛地惊醒，一身冷汗。窗外，月亮圆得吓人。宁洛走到窗边，遥望不远处的大海。

今晚的海面很平静，月光洒在上面，像撒了一层碎银。忽然，她听到了歌声。空灵，悠远，

像是从海底传来。那歌声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老板娘说的传说是真的？鬼使神差地，宁洛走出宿舍，向海边走去。她赤着脚踩在沙滩上，

细软的沙子从脚趾间溢出。夜风很凉，她却感觉不到冷。越靠近海边，歌声越清晰。

那歌声有种奇异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海水漫过脚踝，

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点。不对，她在做什么？理智告诉她应该回去，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继续向深处走去。就在她想要后退时，海面忽然翻涌起来。月光下，

一个身影从海中缓缓升起。是陆深。但不是平常的陆深。他的上半身还是人类的模样，

赤裸的胸膛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下半身却是一条深蓝色的鱼尾，鳞片如宝石般璀璨。

俊美的容颜在月光下近乎妖异，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两侧，深邃的眼眸像海一样深不见底。

你……宁洛震惊得说不出话。陆深向她游来，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舞。水花在他身边绽放，

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辉。别怕。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是我。你是……人鱼？

宁洛的声音在颤抖。准确地说，是海族。陆深在她面前停下，尾巴轻轻摆动维持平衡，

而你，是海族的公主。记忆的闸门忽然被打开了一角。

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银蓝色的鱼尾在水中摆动，华丽的水晶宫殿，

成群的海族向她行礼，还有身边永远陪伴的身影……我想起来了一些。宁洛捂住头，

太阳穴突突直跳，可是，我怎么会在陆地上？我的腿……那是禁术。

陆深的眼中闪过痛苦，声音变得沙哑，你为了来陆地找我，用禁术把鱼尾变成了双腿。

找你？为什么？陆深苦笑：因为我违背了族规，被流放到陆地。

而你……你放弃了公主的身份，放弃了海族的力量，只为了和我在一起。更多的记忆涌现。

她想起了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想起了族人的反对，长老的愤怒，父王的失望。

想起了陆深被带走的那天，她歇斯底里的哭喊。想起了她偷偷找到禁术，

忍着剧痛将鱼尾化为双腿。想起了她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陆地，却发现陆深已经失去了记忆。

你忘记我了。宁洛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滴进海水里，我找到你的时候，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陆深游得更近，伸手替她擦泪：对不起。他的手指冰凉，

却让宁洛感到温暖。我在你身边生活了三年，用尽一切办法想让你恢复记忆，可是没有用。

宁洛哽咽着，直到那天晚上……那个月圆之夜，她再也承受不住禁术的反噬。

双腿剧痛难忍，身体像被撕裂一样。她跑到海边，想要最后看一眼大海。然后，她跳了下去。

不是自杀，而是禁术失效了。她的腿重新变回鱼尾，可是她已经太虚弱，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在她以为要死在海里时，一双手抱住了她。是恢复记忆的陆深。

我记起来了。陆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终于记起来了。可是太迟了。禁术的代价是生命力的流失。宁洛已经油尽灯枯。

我把你送回岸边，用尽所有力量保住你的性命。陆深的眼中满是自责，但代价是，

你失去了所有记忆。原来如此。原来她才是先忘记的那个人。对不起。宁洛哭着说，

对不起，我忘记你了。不是你的错。陆深将她拥入怀中，是我的错，

如果我没有违背族规，如果我没有失忆，如果我早点想起你……别说了。

宁洛捂住他的嘴，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陆深愣住：你愿意？我爱你。

宁洛认真地说，即使失去记忆，我还是爱上了你。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陆深的眼眶红了。他低下头，虔诚地吻上她的唇。月光为他们披上银纱，

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奏响祝福的乐章。六天快亮时，陆深不得不回到海中。

白天我无法维持人形。他解释，只有月圆之夜，我才能短暂地恢复人类的样子。

那平时来餐厅的……是我用仅剩的力量维持的幻象。陆深苦笑，

只能维持几个小时。宁洛心疼地抚摸他的脸：一定很辛苦吧。为了能见到你，

再辛苦也值得。分别前，陆深拿出一个海螺：你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能帮你。

海螺入手温润，和她项链上的一模一样，但更大一些，通体呈现淡蓝色。

每天对着它吹一次，慢慢地，你会想起所有事情。陆深说，等你完全恢复记忆，

我们就能想办法在一起了。什么办法？陆深沉默了一会儿：回到海里，或者……

或者什么？没什么。他摇头，等你恢复记忆再说。

宁洛隐约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但没有追问。目送他消失在海中，她握紧手中的海螺。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和他在一起。七接下来的日子，宁洛每天都会吹响海螺。

随着悠扬的螺声响起，尘封的记忆一点点苏醒。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海族最尊贵的血脉，

深海王族唯一的公主。从小在千般宠爱中长大，是整个海族的掌上明珠。

父王宁远是深海之主，统治着西海域。母后在生她时难产去世，所以父王格外疼爱她，

几乎是有求必应。她想起了童年的玩伴梅拉。那个活泼的小人鱼，

总是跟在她身后叫公主殿下。她们一起在珊瑚丛中捉迷藏，一起去海沟探险，

一起偷偷溜出王宫。公主，你不能总是这么任性。梅拉常常这样劝她。怕什么，

有父王护着呢。那时的她天真无忧。她想起了和陆深的初遇。那时她刚满十八岁，

按照传统要巡游领地。在西海域边界，她遇到了受伤的陆深。他被人类的渔网困住，

尾巴被割得鲜血淋漓。血腥味已经引来了几条鲨鱼，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用随身的鲛绡匕首割断渔网。别怕，我来救你。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陆深是东海域的平民，因为追捕猎物才游到了西海。他英俊、勇敢，

眼神清澈如海水。谢谢公主殿下。他恭敬地行礼。叫我宁洛就好。她笑着说。

从那天起，陆深就留在了西海。他教她很多东西——如何分辨洋流的方向，如何与海豚交流，

如何在深海找到最美的夜明珠。他带她看遍海底的美景——发光的水母群，七彩的珊瑚礁，

深海的火山口。他给她讲外面世界的故事——人类的文明，陆地的风景，天空的奇观。

不知不觉，她爱上了他。那种感情来得如此自然，就像海水涨潮，无法阻挡。八公主，

您不能和他在一起。记忆中，族老们围坐成一圈，表情严肃。他只是个平民，

配不上您的身份。身份有那么重要吗？宁洛反驳，我爱的是他这个人，

不是他的出身。公主，您太年轻了。大长老叹气，您是西海唯一的继承人，

您的婚姻关系着整个族群的未来。东海王子已经求亲多次，两族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要！宁洛站起身，银蓝色的尾巴愤怒地拍打着水流，我只要陆深！

争吵持续了很久。父王起初还试图调解，后来也失去了耐心。够了！宁远拍案而起，

你是我的女儿，西海的公主，不能如此任性！父王！

宁洛不敢相信一向疼爱她的父亲会这样说。把公主带回寝宫，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外出。

软禁的日子里，宁洛绝食抗议。梅拉哭着劝她：公主，您这样会伤身体的。我不在乎。

宁洛虚弱地躺在床上，没有陆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陆深已经……

他怎么了？宁洛猛地坐起。梅拉咬着唇：他主动提出离开了。宁洛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陆深怎么会丢下她？他说，他不能让您为难。梅拉小声说，他说，

您应该嫁给更合适的人。我不信！宁洛挣扎着要出去，我要见他！

但她被看守们拦住了。三天后，她收到消息——陆深被判流放。罪名是蛊惑公主，意图不轨。

流放陆地，剥夺力量，抹去记忆。这是对海族最重的惩罚。不！宁洛撕心裂肺地哭喊，

父王，求求您，不要这样对他！但一切都太迟了。行刑那天，她被关在寝宫里，

只能通过梅拉的转述知道情况。他很平静。梅拉红着眼睛说，临走前，

他让我转告您一句话。什么话？他说，忘了我，好好活着。宁洛哭了三天三夜，

然后开始寻找离开的办法。她要去找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九皇家图书馆的禁书区，

尘封着海族的秘密。宁洛偷偷潜入，终于找到了那本《禁忌之术》。泛黄的书页上，

记载着一个古老的法术。血月之夜，以生命力为引，可将鱼尾化为人腿。然代价沉重，

施术者将逐渐衰弱，直至生命终结。生命的代价。宁洛毫不犹豫地开始准备。

她需要血月石、深海珍珠、还有自己的鳞片和血液。公主！你不能这样做！

梅拉发现了她的计划，哭着劝阻。这个禁术会要了你的命的！那又怎样？

宁洛冷静地准备着材料，没有他，我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可是王上那边……

别告诉父王。她回头看着梅拉，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梅拉泣不成声：公主，

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宁洛毫不犹豫，这世上，只有他值得。

血月之夜终于到来。宁洛在秘密洞穴里布下法阵，将所有材料放在特定的位置。

当她割破手掌，让鲜血滴入法阵中心时，整个洞穴都亮了起来。禁术的过程比想象中痛苦。

鱼尾一寸寸裂开，每一片鳞片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神经。骨骼重组的声音在洞穴里回响，

她疼得几度昏厥。但她咬牙坚持着。陆深，等我。当双脚终于成型时，

她已经虚弱得站不起来。梅拉哭着扶起她：公主，你真的要走吗？帮我个忙。

宁洛虚弱地说，把我送到岸边。可是您这样子……我必须去找他。

宁洛的眼神坚定，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当双脚踏上陆地的那一刻，剧痛传遍全身。

传说中，人鱼用巫术获得双腿，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这不是传说，是真的。

但宁洛笑了。陆深，我来找你了。十三年。她在陆地上找了他整整三年。起初，

连路都走不稳的她，硬是咬牙学会了人类的一切。

语言、文字、生活习惯……她像海绵一样吸收着陆地的知识。白天找工作维持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