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灭予夺

“死者孟月淅，男，26岁，本市人，南陵大学大三学生。死亡时间是上周六晚八点左右，

地点是南陵大学男生宿舍307……”助手汇报着案情，

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闭目仰靠在椅背上的穆戥身上。敞开的制服领口下，

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年轻的女警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微微移开视线，继续道，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心脏骤停。”“心脏骤停？”穆戥倏然睁开眼，剑眉微蹙，

星目如电。助手被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弄得脸上微热，补充道：“法医的解释很形象，

说就像……机器被强行关机了，毫无征兆。死者生活极其规律，有定期体检的习惯。

最近一次体检就在半个月前，报告显示他身体非常健康。”“死者喜欢玩游戏？”“是的，

我们检查了他的电脑。死亡时，他电脑上正运行着一款叫《剑侠情缘三》的网络游戏。

”“《剑侠情缘三》？”穆戥的目光掠过自己电脑桌面上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若有所思。

“未陵！”刚下课的未陵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突然被一个清朗的男声叫住。

她好奇地看向路边那个站得笔直的帅哥，努力在有限的交际圈里搜索，

却找不到任何匹配的面孔。“你好！”穆戥看着这个反应似乎慢半拍的女孩子，

微皱着眉再次开口：“你就是未陵吗？”“啊……是！”未陵从对方出众的容貌中回神，

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是警察，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孟月淅的事情。

”穆戥出示了证件，上面“穆戥”两个字清晰可见。“穆警官，我……我不认识孟月淅啊。

”孟月淅猝死在南陵大学闹得沸沸扬扬，连几乎足不出寝的未陵都听说了，

甚至被寝室长勒令早睡，以防她这个游戏少女步上后尘。“嗯，或许我换个说法，

”穆戥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喵老二’吗？”“什么？！”孟月淅的名字她或许陌生，

但“喵老二”对她来说太熟悉了——那是她在游戏里的竞技场固定队友！

“我和喵老二……只在游戏里有联系。”作为资深宅女，未陵对现实信息保护得很紧。

“我只想了解一些游戏里的事情。”穆戥示意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打开的录音软件，“介意吗？

”“不介意，你问吧。”“你在游戏里最后一次遇到喵老二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上周日晚上十点。我们一起打了大师赛的海选，还约好了这周继续。

”未陵语气肯定。“你确定？”“非常确定。《剑侠情缘三》的大师赛海选只在周六日开放，

那天我还特意逃了晚上的选修课呢。”穆戥的剑眉微不可察地一挑。他知道大师赛的规则，

如果女孩没撒谎，那事情就变得不简单了——孟月淅周六晚八点已经死亡。

“喵老二平时在游戏里性格怎么样？有什么特别关注的事情吗？

”未陵歪着头想了想：“他平时其实不太和我们玩日常，只有打竞技场才一起。

嗯……属于那种喜欢打架劫镖、快意恩仇的类型。但这次大师赛他好像格外上心，

我听他说过想打进正式赛。”穆戥又详细询问了孟月淅在游戏中的社交、言行等细节，

最后将助手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未陵，表示如果想起什么重要信息随时联系。

见到成洵是在穆戥拜访未陵后的第二天，星期五。成洵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抱怨，

两人约在了学校后门的火锅店。南陵大学也是穆戥的母校，成洵则是他大学时代的死党室友。

“哟，连大师赛都顾不上的大忙人，居然有空回母校跟我涮火锅？”成洵调侃道。“查案子。

”穆戥言简意赅。“我们学校的案子……孟月淅？”“嗯，你认识？”“不认识，

又不是我学生。不过不是说玩游戏猝死的吗？”“有点蹊跷，

我来找和他一起玩游戏的知情人问问。

”穆戥将孟月淅游戏账号“喵老二”以及未陵的情况简述了一遍。成洵听完，

一脸愕然：“喵老二？未陵？那是我大师赛的队友啊！世界真小！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吃这顿火锅？”穆戥挑眉。“你是说……孟月淅死之前，

还在跟我打大师赛？”成洵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们具体什么时候打的？”“周六周日啊，

都是晚上八点到十点开打。”“孟月淅的死亡时间是上周六晚上八点整。”穆戥强调。

“这……可是星期天晚上我们明明还在一起打了！

难道……”成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有人上了他的号？总不可能是……鬼吧？

”“我让人去查那个时间点的登录记录了，结果要等明天。”穆戥神色凝重，

“今晚……住你那？”“必须的！”成洵立刻点头，显然被这个想法弄得有点发毛。星期六，

晚上八点整。《剑侠情缘三》大师赛海选赛准时开启。

穆戥几乎同时接到了成洵和助手的电话——喵老二上线了！一身明黄劲装，背负重剑，

手握轻剑的藏剑成男“穆戥”，时隔一年再次登陆了《剑侠情缘三》。

在专门用于大师赛的“拭剑园”地图，穆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ID：喵老二。明教成男，

兜帽遮面，门派套装裹身。穆戥尝试转动视角，却发现无论怎么调整，

对方兜帽下的脸始终笼罩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看不真切。成洵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惊疑。

得知孟月淅死讯后，他和未陵本已无心比赛，只想做点日常下线。然而八点整，

原本只有两人的队伍列表里，“喵老二”的名字毫无征兆地突然亮起——不是申请加入，

而是如同幽灵般直接出现在了队伍里，而队伍的队长，正是成洵。穆戥：孟月淅？

喵老二：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穆戥: 你究竟是谁？

喵老二：我是孟月淅啊，你不是知道吗。 穆戥：孟月淅已经死了。

未陵：…… 成洵：…… 喵老二：你谁啊？上来就咒人？

穆戥：孟月淅上周六晚八点已经死亡。你到底是谁？ 穆戥：别装神弄鬼。

喵老二：我就是孟月淅。死了的孟月淅。穆戥紧盯着屏幕。

正常的游戏聊天是一整句话同时出现，而“喵老二”这行字，

却是一个字一个字、极其缓慢地蹦出来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喵老二：跑不掉的…你们…都跑不掉的……屏幕上，

“喵老二”角色的身影开始变得稀薄，如同开启了游戏中的“渐隐”效果。

喵老二悄悄的对你说：救我！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咔嚓！”穆戥手中的鼠标外壳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他握着鼠标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深恶痛绝。

孟月淅事件正滑向无法解释的灵异深渊。

助手从《剑侠情缘三》官方调取的数据记录冰冷地显示：上周日晚上，服务器数据一切正常。

而“喵老二”这个账号，在孟月淅被确认死亡后，根本没有任何登录记录。

穆戥设想过各种可能性——盗号、延时、系统BUG，但都被他一一推翻。

眼前唯一能勉强解释通的，

只剩下一个荒诞的结论：孟月淅的意识或者说“鬼魂”以某种方式进入了游戏。

而从他最后的求救来看，似乎还有一个更深层、更可怕的存在潜藏在这虚拟世界的深处，

正是它导致了孟月淅的死亡。“头儿……不会真有……那种东西吧？

”助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穆戥走近一步，

替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年轻女警正了正肩章，目光沉静：“别怕，跟紧我就行。

”看着对方瞬间泛红的脸颊，

穆戥心底莫名掠过一丝暖意穆戥内心OS：一个连名字都没被读者记住的助手，怕什么鬼？

助手小姐姐：……。“皓月，我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穆戥转向办公室角落里一个气质清冷的男人。空皓月，局里特聘的脑科学与意识研究顾问，

此刻正摆弄着一个复杂的脑波模型。“我们都知道，做梦是潜意识对大脑皮层的投射。

但意识与物质身体的关系，远比我们理解的要复杂和微妙。”空皓月放下模型，声音平缓，

“意识和身体，是相互依存又相对独立的系统。理论上，在特定条件下，

意识体是可以与人体暂时甚至永久分离的。所谓的‘鬼魂’，或许就是失去物质载体后，

以未知形态存在的意识能量。”“你的意思是……意识可以脱离身体独立存在？

”“想象一下虚拟现实技术。现有的VR是利用感官欺骗形成的表层虚拟。

而更高层次的虚拟现实，

其根基应该是意识层面的沉浸——一个由纯粹意识构成或参与的世界。”“意识世界？

”穆戥追问。“可以类比计算机。人体是‘终端硬件’，

意识则是核心的‘数据流’和‘运行程序’，但意识体远比数据流更高级、更复杂。

它依托于精密的人脑，而我们对人脑的认知，如同对深海与宇宙的了解，依然极其有限。

”空皓月拿起旁边一个解剖图谱，指着大脑结构，“你描述的孟月淅事件，

让我想起两年前的一桩旧案。”“两年前？南陵大学？”“对。

南陵大学神经工程学教授许伊，在测试他自主研发的‘意识分流器’时发生严重事故，

当场死亡。此事并未公开报道，只在相关学术圈内引起震动。

他主讲的‘意识流与虚拟现实’课程也因此被叫停。

”“许伊……”穆戥迅速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他是个天才，也是个疯狂的理想主义者。

他设计的意识分流器如果成功，极有可能开创真正的、基于意识沉浸的虚拟现实时代！

”空皓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在那次事故之前，学界普遍认为意识离体，

人体会陷入植物人状态。但许伊的死亡打败了这个认知——当意识体被强行抽离或无法回归，

其结果就是……生理机能的瞬间、全面崩解。”“就像……机器断电关机？

心脏骤停只是表象？”穆戥猛地站起身。“更准确地说，

是维持生命的所有器官在瞬间同步停止工作，心脏只是其中之一。”孟月淅的死亡，

极有可能就是意识体被强行剥离身体导致的！那么，在《剑侠情缘三》中出现的“喵老二”，

很可能就是孟月淅游离的意识体！听完穆戥关于“喵老二”在游戏中诡异出现的详细描述，

空皓月沉吟道：“意识体如同一种特殊的能量信息流。如果除了人体，

还有其他能承载它的‘容器’，那庞大的网络数据空间无疑是一个可能的选择。

网络游戏本身就是一个由编码构建的虚拟世界，理论上，

游离的意识体是可以依附其中存在的。”穆戥的手机骤然响起。接完电话，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峻，看向空皓月：“有没有办法，

把这种游离的意识体……‘送’回它原本的身体？或者，至少让它稳定下来？

”空皓月看着穆戥的神情，

瞬间明白了什么：“如果意识分流器本身没有与人体完全断开物理连接，理论上，

我们可以利用数据流作为‘导线’，尝试进行逆向引导，将意识体‘牵引’回躯壳。

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操作和……原设备。”“事不宜迟！

我们立刻……”穆戥的话被再次响起的刺耳铃声打断。这次是紧急呼叫。听完内容，

穆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走！去成洵的公寓！他出事了！”事情的发展如同脱轨的列车。

成洵收到了一份匿名的快递包裹，

里面赫然是一个经过改装、布满导线的头盔状设备——正是许伊设计的意识分流器原型机！

包裹里还有一张打印的纸条：“在那个世界，有你想要的一切答案”。

当穆戥接到助手电话时，成洵已经戴上了那个头盔，躺在床上。

穆戥带人第一时间控制了现场，并接来了空皓月。

空皓月迅速检查了设备和平躺在床上的成洵。成洵呼吸微弱但平稳，心跳缓慢却清晰。